張軍(jun)，復旦大學(xue)經濟(ji)學(xue)院(yuan)(yuan)院(yuan)(yuan)長、中國(guo)(guo)經濟(ji)研究(jiu)中心(xin)主任，國(guo)(guo)務院(yuan)(yuan)津貼獲得者、第八屆國(guo)(guo)務院(yuan)(yuan)學(xue)術委員(yuan)會(hui)學(xue)科評議組成員(yuan)和(he)理論經濟(ji)學(xue)聯席(xi)召集人(ren)。他是中國(guo)(guo)具有影響力的經濟(ji)學(xue)家(jia)之(zhi)一，對工業改(gai)革、經濟(ji)增長和(he)當代中國(guo)(guo)的經濟(ji)政策有深厚(hou)研究(jiu)。

即將開啟的2023年，中國經(jing)濟如何(he)穩中求進？接(jie)下來如何(he)避免市場預期大起大落？還有哪些辦法提振信心？張軍在接(jie)受《每日經(jing)濟新(xin)聞》記(ji)者專訪時，逐一(yi)進行(xing)了解(jie)答。

1.預期(qi)管理越來越重要(yao)

2.需求恢復還需要時間

3.放開后要防止醫(yi)療(liao)擠兌

4.個體和總體相互影(ying)響

5.對(dui)民企拿出重磅(bang)政策(ce)

6.治理手(shou)段應基于(yu)規則(ze)

每(mei)經記者 余蕊均 江然 每(mei)經編(bian)輯 劉艷美

2022年(nian)收官在(zai)即。最(zui)近一(yi)(yi)個(ge)月(yue)內，優(you)化防疫措(cuo)施從“二十條(tiao)(tiao)”進一(yi)(yi)步更新(xin)(xin)至(zhi)“新(xin)(xin)十條(tiao)(tiao)”，重新(xin)(xin)點燃(ran)這(zhe)個(ge)寒冬的市場熱情。以廣東、浙江為(wei)代表的經濟大省(sheng)率(lv)先出動，帶(dai)著招商團、外貿(mao)人(ren)開始在(zai)全球奔走(zou)，爭分(fen)奪秒搶(qiang)訂單。

在經(jing)濟學(xue)家(jia)、復(fu)旦大學(xue)經(jing)濟學(xue)院院長張軍教授看來(lai)，這些走出去的(de)人，用行動(dong)詮釋(shi)了政(zheng)策，具有重(zhong)要的(de)象(xiang)征意義。這些行動(dong)率先發(fa)生在市場(chang)經(jing)濟比較發(fa)達的(de)地區，說明這些地方政(zheng)府(fu)對經(jing)濟的(de)關注還(huan)是略勝(sheng)一籌。

“很多地方(fang)還在糾結防疫政(zheng)策，而他們已經(jing)沖到(dao)海(hai)外市場上(shang)去(qu)了，我覺(jue)得這(zhe)是(shi)非常好的一件事情。”張軍在接(jie)受《每日(ri)經(jing)濟新聞》記者（以下簡稱NBD）專訪時(shi)表示。

就在“新十條(tiao)”公布前夕，張軍與姚洋、黃益平、梁建(jian)章、管(guan)清友、任澤平五位經濟學家聯(lian)名(ming)提出關于放(fang)開(kai)經濟活(huo)動的(de)(de)建(jian)議。他(ta)在受(shou)訪時進一(yi)步指出，放(fang)開(kai)是經濟恢復的(de)(de)必要條(tiao)件(jian)，但還不(bu)充分，還需要一(yi)系列(lie)配(pei)套(tao)措施跟上。對每一(yi)個(ge)(ge)微觀主體來(lai)講，放(fang)開(kai)之后(hou)，相當于一(yi)下子進入到另(ling)一(yi)個(ge)(ge)不(bu)確定的(de)(de)環境中，“明年不(bu)見得一(yi)定會有一(yi)個(ge)(ge)‘V字型’反彈”。

如(ru)何大幅降低放開以后可能(neng)帶來的(de)新的(de)不(bu)確定性，將是我們當下必須面(mian)對和(he)解決(jue)的(de)挑戰(zhan)。采訪中，“不(bu)確定性”被多次提及。在張(zhang)軍(jun)看(kan)來，隨著中國(guo)經濟(ji)進(jin)入到一個風險(xian)和(he)不(bu)確定性都更大的(de)階段(duan)，預期(qi)管理變(bian)得越來越重要，應該放到宏(hong)觀經濟(ji)政策的(de)中心位置。

今年GDP增速預期3.5%左右

宏觀經(jing)濟(ji)就是這樣，實際(ji)數字(zi)本(ben)身沒(mei)那么重(zhong)要，重(zhong)要的是這個數字(zi)跟我們的預期到(dao)底有(you)沒(mei)有(you)落差。

NBD：2022年即(ji)將收官，您對中國經(jing)濟全年增速(su)作何判斷？

張軍：無論(lun)國際組織還(huan)是(shi)國內金融機構，目前大家對今年GDP增速在3.5%左(zuo)右是(shi)有基(ji)本共識的。當然，實際情況還(huan)要看四季度數據。

NBD：您年中時曾(ceng)判斷，今年如果能達到4.5%或(huo)5%的話(hua)非(fei)常了不得(de)。現在來(lai)看，和(he)您當時的預期可(ke)能還有1~1.5個百分點的落差。

張軍：是的(de)。其實從三季度(du)開始，中國經濟出現了恢(hui)復(fu)勢頭，但(dan)是很脆弱。進入秋冬以后，疫情蔓延又更加嚴重，特別是四(si)季度(du)，一下子(zi)又把(ba)整個勢頭拉了下去，這是沒(mei)有預料到的(de)。我之(zhi)前(qian)覺得全年增(zeng)速4%是有可能的(de)，但(dan)按照(zhao)新的(de)趨勢推(tui)算來看是不太(tai)可能了。

不過(guo)，我(wo)想(xiang)全年經(jing)濟增(zeng)長(chang)具體是多少(shao)已經(jing)不重要了，因為(wei)整(zheng)個(ge)市場對今年的整(zheng)體預期(qi)已經(jing)比較低。宏觀經(jing)濟就是這(zhe)樣，實際數(shu)字本身沒那么重要，重要的是這(zhe)個(ge)數(shu)字跟我(wo)們的預期(qi)到底有(you)沒有(you)落(luo)差。

如果到今(jin)年年底，經(jing)濟的實(shi)際增長遠低于(yu)我們(men)的預期(qi)，這個影響會(hui)更大(da)。特別(bie)是(shi)進入三季度(du)后(hou)期(qi)，我相信無論市(shi)場人士(shi)還(huan)是(shi)機構，基本都有(you)共識，那(nei)么大(da)家把預期(qi)調低之后(hou)，可能(neng)落(luo)差就沒那(nei)么大(da)了。

NBD：這是(shi)否意味著年初(chu)設(she)定的“增長5.5%左右”目標太高(gao)了？

張軍：這么多(duo)年(nian)(nian)(nian)(nian)(nian)來，我們習(xi)慣(guan)于中央政府(fu)在年(nian)(nian)(nian)(nian)(nian)初對全(quan)(quan)年(nian)(nian)(nian)(nian)(nian)增長給一(yi)個目標(biao)，你可以把(ba)這個目標(biao)看成對全(quan)(quan)年(nian)(nian)(nian)(nian)(nian)經濟增長的一(yi)個預期(qi)。它不是(shi)指令性的，只是(shi)代表(biao)對全(quan)(quan)年(nian)(nian)(nian)(nian)(nian)經濟表(biao)現的一(yi)個希望(wang)，也算一(yi)個粗略的預測值。

我們看到，以前年(nian)初定的(de)(de)增(zeng)(zeng)長(chang)(chang)目(mu)標(biao)幾乎變成了每年(nian)實際(ji)增(zeng)(zeng)長(chang)(chang)的(de)(de)“下限”，絕大多(duo)數(shu)情況下，實際(ji)增(zeng)(zeng)長(chang)(chang)要遠(yuan)高于(yu)預期目(mu)標(biao)。也(ye)就是說(shuo)，那(nei)時(shi)中央政府給定一(yi)個(ge)全年(nian)增(zeng)(zeng)長(chang)(chang)目(mu)標(biao)，是比較(jiao)有(you)把握(wo)、相對樂觀(guan)的(de)(de)，這也(ye)反映出(chu)那(nei)個(ge)階段經濟增(zeng)(zeng)長(chang)(chang)的(de)(de)不確定性比較(jiao)少。

而近年來(lai)，每年的(de)(de)(de)(de)實際增長和(he)年初定(ding)的(de)(de)(de)(de)增長目標，平均來(lai)說兩條(tiao)線基本是重合(he)的(de)(de)(de)(de)，這就和(he)過(guo)去不僅完(wan)成目標而且超額完(wan)成不一樣了。因為完(wan)成得比較吃力，每年國(guo)務院的(de)(de)(de)(de)政府工作報告中預設的(de)(de)(de)(de)增長目標比上一年還(huan)會下調，有時候(hou)明(ming)確減(jian)0.5個百分點，有時候(hou)模糊(hu)一點，變成“左右”“區間”。這說明(ming)我們(men)的(de)(de)(de)(de)經(jing)濟進入到了一個新的(de)(de)(de)(de)階(jie)段，不確定(ding)性加大了。

所以，相(xiang)對過去來講，年(nian)初為全(quan)年(nian)定一(yi)個(ge)目(mu)標，我個(ge)人覺得意(yi)義已(yi)經不是(shi)那(nei)么大了。

不見得一定會有“V型”反彈

隨著不(bu)確定性加大，為全年(nian)定一個(ge)目(mu)標(biao)，它的參考(kao)價值(zhi)在逐(zhu)漸(jian)下降。從治理現代化的角(jiao)度來(lai)(lai)講，預期管理變得越(yue)來(lai)(lai)越(yue)重要。

NBD：您歷(li)來強調要把預期(qi)管(guan)理放到宏(hong)觀(guan)政(zheng)策的中(zhong)心位置，在不確定性越(yue)來越(yue)多(duo)的情況下，應(ying)該如何更(geng)有效地管(guan)理預期(qi)？

張軍(jun)：我一(yi)(yi)直主張，在(zai)不(bu)確定性加大的情況(kuang)下，為(wei)全(quan)年定一(yi)(yi)個(ge)目標(biao)，就(jiu)可(ke)能要(yao)不(bu)斷地修訂，因(yin)為(wei)每個(ge)季度(du)的情況(kuang)都可(ke)能發生變化(hua)。像今(jin)年，我們(men)一(yi)(yi)季度(du)情況(kuang)還可(ke)以，沒(mei)想到二(er)季度(du)出了(le)問題，二(er)季度(du)的預測值就(jiu)應(ying)該(gai)下調。雖然我們(men)也可(ke)以把它叫作“目標(biao)”，但要(yao)理(li)解它實(shi)際上是(shi)一(yi)(yi)個(ge)參考(kao)值。

我(wo)認為(wei)最重要的，應該是政府給出(chu)每個季(ji)度的預測值。國際(ji)上很(hen)多大(da)機(ji)構(gou)(gou)，像(xiang)IMF、世界銀行(xing)，每個季(ji)度對我(wo)們(men)的經濟也都有預測，悲觀了(le)會下調(diao)，稍微(wei)樂觀一(yi)點，又會上調(diao)，不斷地(di)在調(diao)整。這個就(jiu)是預期管理，因為(wei)你的預測是發布給市場(chang)的，包括(kuo)投資者、金(jin)融機(ji)構(gou)(gou)、企業(ye)家(jia)，甚至家(jia)庭，大(da)家(jia)看到預測后心里有數，知道經濟接下來大(da)概會怎么樣，也就(jiu)減(jian)少了(le)市場(chang)主體由于情(qing)(qing)況(kuang)改變而出(chu)現(xian)準備不足的情(qing)(qing)況(kuang)。

從這個意義(yi)上(shang)，按季度(du)發(fa)布(bu)預(yu)測，其實是在考(kao)慮怎樣讓市(shi)場預(yu)期(qi)不(bu)至于(yu)大(da)起大(da)落。如(ru)果目標一年(nian)不(bu)能修訂，最后完不(bu)成，第(di)二(er)年(nian)還(huan)得下調，就會顯得很被動，按季度(du)發(fa)布(bu)就有了(le)調整空(kong)間。

所以，我認為(wei)中國也許需(xu)要一個過渡。2020年(nian)，我們沒有(you)制定增長目標，去(qu)年(nian)和今年(nian)還是給了(le)目標，我估計未(wei)來還是會給。但我們要知道，隨(sui)著不確(que)定性加大，為(wei)全年(nian)定一個目標，它的參考價值(zhi)在逐漸下降。從治理(li)現代化的角(jiao)度(du)來講，預期管理(li)變得越來越重(zhong)要，需(xu)要考慮(lv)是不是每(mei)個季度(du)給出(chu)一個預測值(zhi)，這對引(yin)導市場預期是有(you)好處的。

NBD：這次建議還是(shi)提到把明年GDP增速目標設為(wei)5%以上。

張軍：6個人建議里還是延續(xu)了原(yuan)來(lai)的做法，提了5%的目標。這個5%到底合(he)不合(he)理，大家可(ke)以(yi)有不同(tong)的看(kan)法。

最近也(ye)有經(jing)濟(ji)學家提出，5%可能會有點誤導，覺得太(tai)低了(le)。因為今年如果只(zhi)增長(chang)百分(fen)之三點幾，基數(shu)就(jiu)變低了(le)，如果定5%的話，扣掉基數(shu)效應，可能明年也(ye)就(jiu)增長(chang)百分(fen)之三點幾，跟今年比好像沒有真正恢復(fu)。

其實(shi)考慮到放開后的(de)實(shi)際情況和可能面臨(lin)的(de)各種挑戰，明(ming)年經(jing)濟也不見得一定(ding)會有(you)一個“V型”反彈(dan)。像(xiang)2021年那(nei)樣，從2%突然反彈(dan)到8.1%的(de)現象，估計很(hen)難重現。根本上取(qu)決于我們的(de)宏觀政策(ce)是否可能有(you)大的(de)轉變。

明年(nian)新一屆政府對經濟應該會(hui)有(you)一個整(zheng)體(ti)考慮，有(you)些政策會(hui)作出調整(zheng)，但也可能希望保持(chi)政策的連續(xu)性。從(cong)今年(nian)年(nian)底的情況看，外部環境非常不樂觀(guan)，并(bing)且經歷了(le)這樣(yang)一個不平凡的三(san)年(nian)，已經形成了(le)“疤痕”，恐怕一下子不太容易完(wan)全走(zou)出來(lai)。所以我們(men)認(ren)為，那種強勁的反彈很可能既不可能發生，也沒(mei)有(you)必要。

如果(guo)明(ming)年實際(ji)增長能(neng)(neng)夠跟過(guo)去兩三年的(de)平均增長比較接近，就已經很不(bu)(bu)錯了，不(bu)(bu)要(yao)指望明(ming)年會有(you)一個強勁反彈。當然(ran)，我們希望5%是下(xia)限，但必須(xu)充分估計到“疤痕效應”、外(wai)部環境惡化的(de)影響，一下(xia)子沖到6%以(yi)上的(de)增長，可能(neng)(neng)性不(bu)(bu)太大。

當務之急是補齊醫療資源

從消費層面(mian)上講，供給側情況也許會(hui)好一些。但從需(xu)求(qiu)側看，大家還(huan)是比較謹(jin)慎，需(xu)求(qiu)恢(hui)復(fu)還(huan)需(xu)要(yao)時間。

NBD：考慮到“疤痕效(xiao)應”，放開之后經濟活(huo)動還是很可能不(bu)活(huo)躍(yue)？

張(zhang)軍：放開以(yi)后，感染(ran)人數從持(chi)續增(zeng)加到總量下(xia)降，可能還需要(yao)一(yi)段時間(jian)，并不(bu)是說放開就萬事大(da)吉了。

放開是不(bu)(bu)得(de)已，對我們國家也是一個很大的(de)考(kao)驗。醫(yi)療資源怎(zen)樣更科學合(he)理配置？怎(zen)樣嚴(yan)格執行(xing)分級診(zhen)療？現在提出醫(yi)聯(lian)體(ti)要(yao)發揮(hui)作用，基層醫(yi)療要(yao)在社區發揮(hui)更大作用，而這些都不(bu)(bu)是現成的(de)，還在摸(mo)索過程中(zhong)。

坦(tan)率(lv)地(di)講，你現在出(chu)門，自我保護意識會更(geng)(geng)強，對去人多密(mi)集的(de)(de)地(di)方，很(hen)多人還是比較謹慎(shen)的(de)(de)。目(mu)前各個地(di)方的(de)(de)進度也有差別(bie)，大城(cheng)市更(geng)(geng)謹慎(shen)，中小城(cheng)市反而(er)放(fang)得更(geng)(geng)開，但醫療資源正好反過來，這就出(chu)現了嚴重錯配，將來會是一個很(hen)大的(de)(de)挑(tiao)戰。

所(suo)以我并不認為一(yi)放(fang)開，消費等(deng)各方面就(jiu)會回(hui)來。放(fang)開是(shi)一(yi)個必要條(tiao)件，不放(fang)開的(de)話，經(jing)濟恢復是(shi)不可能的(de)。但放(fang)開并不一(yi)定說(shuo)經(jing)濟就(jiu)會有很大反彈，還要有一(yi)系列(lie)配套(tao)措施(shi)跟(gen)上，其中最重要的(de)就(jiu)是(shi)防止(zhi)發生醫(yi)療(liao)擠(ji)兌。

NBD：所以當務之(zhi)急是補齊醫療(liao)資源。

張軍：這是(shi)一(yi)個非(fei)常(chang)重要(yao)的工作。對每一(yi)個微觀主體(ti)來講，放開以后，相當于一(yi)下子進入(ru)到一(yi)個更加不確(que)定(ding)的環境中，至少在一(yi)段(duan)時間里是(shi)這樣(yang)。

從消費層面上講，供(gong)給側情況也許(xu)會(hui)好一(yi)些。“新十條”出(chu)來后(hou)，很多企業可以恢復(fu)正常生產，經營成本也會(hui)大(da)幅降(jiang)低，流動障(zhang)礙(ai)也清除掉了。但從需求側看，大(da)家還(huan)是(shi)比較謹慎，需求恢復(fu)還(huan)需要時間。

預期變得樂觀，消費就會有明顯改善

最重(zhong)要的(de)(de)是大(da)幅降低放開以(yi)后可能帶來的(de)(de)新的(de)(de)不(bu)確(que)定(ding)性。不(bu)確(que)定(ding)性如(ru)果降不(bu)下來，對(dui)整個經濟(ji)的(de)(de)影(ying)響就可能會低于(yu)我們(men)的(de)(de)預期。

NBD：這次建議(yi)中提到放開餐飲、酒店、商場等場所的(de)經(jing)濟活動，但并(bing)沒有其他(ta)更具(ju)體(ti)的(de)針對消費的(de)建議(yi)。

張軍：提放開(kai)消費(fei)類場所的經濟活動，當然是(shi)為了(le)釋(shi)放之前被抑制的消費(fei)需(xu)求。同時我們還加了(le)一(yi)個(ge)條件，就是(shi)希望全國(guo)用(yong)同一(yi)個(ge)標準。

當(dang)時(shi)(shi)的主(zhu)要問(wen)題(ti)是(shi)各地(di)層(ceng)層(ceng)加碼，大(da)家標準(zhun)不(bu)統(tong)(tong)一(yi)(yi)。所以(yi)我(wo)們建議(yi)能不(bu)能給一(yi)(yi)個(ge)最低(di)要求，去(qu)餐廳吃飯、去(qu)看電影，就(jiu)看48小時(shi)(shi)或者(zhe)72小時(shi)(shi)核酸(suan)，再或者(zhe)只量體溫，統(tong)(tong)一(yi)(yi)標準(zhun)，促進正常需求恢(hui)復。提(ti)這(zhe)個(ge)建議(yi)的時(shi)(shi)候，我(wo)們也沒想到“新十條”來得這(zhe)么(me)快。

NBD：您認(ren)為(wei)“新十條(tiao)”能迅(xun)速刺激居民(min)消費意(yi)愿回升嗎？

張軍：放(fang)開(kai)比不(bu)放(fang)開(kai)，肯定對消費需求(qiu)有更大拉動(dong)，過去(qu)很多被抑制的需求(qiu)會(hui)釋(shi)放(fang)，中小(xiao)微商家多數會(hui)恢復業務，這是很重(zhong)要的。

我想強調的(de)(de)是，放開是經濟(ji)(ji)恢復的(de)(de)必要條件(jian)，但不(bu)充分，還要有其他政策(ce)配套。這(zhe)里面(mian)，最(zui)重要的(de)(de)是大幅(fu)降低放開以后可能(neng)帶來的(de)(de)新的(de)(de)不(bu)確定(ding)性。不(bu)確定(ding)性如果(guo)降不(bu)下(xia)來，對整個(ge)經濟(ji)(ji)的(de)(de)影(ying)響就可能(neng)會低于我們的(de)(de)預期。

NBD：經歷這(zhe)三年，很多人的(de)消費(fei)意愿和消費(fei)能力明顯下降，消費(fei)不振(zhen)對經濟恢復可能產生什么影響？

張軍：我們講消費(fei)受中(zhong)(zhong)長期(qi)(qi)(qi)收入的(de)(de)影響，當期(qi)(qi)(qi)的(de)(de)消費(fei)支出受到中(zhong)(zhong)長期(qi)(qi)(qi)收入預(yu)期(qi)(qi)(qi)的(de)(de)影響。過去三年，大(da)量中(zhong)(zhong)小(xiao)微企業受到很大(da)沖擊，中(zhong)(zhong)國90%的(de)(de)就業又都在(zai)中(zhong)(zhong)小(xiao)微企業，所以，這部分就業人群的(de)(de)收入預(yu)期(qi)(qi)(qi)一定(ding)是惡化的(de)(de)。在(zai)這種情況下，他當期(qi)(qi)(qi)的(de)(de)消費(fei)很難改(gai)善。如果中(zhong)(zhong)小(xiao)微企業對未來(lai)一兩(liang)年的(de)(de)經濟有比較(jiao)好(hao)的(de)(de)看法，預(yu)期(qi)(qi)(qi)變(bian)得(de)謹慎樂觀了，這些人的(de)(de)當期(qi)(qi)(qi)消費(fei)就會有明顯變(bian)化。

這就(jiu)很(hen)有(you)意(yi)思。微(wei)(wei)觀經(jing)濟的(de)個(ge)(ge)體跟宏(hong)觀經(jing)濟的(de)總體之間，是相互影(ying)響(xiang)的(de)。每(mei)(mei)一(yi)個(ge)(ge)人(ren)(ren)怎么看，會(hui)影(ying)響(xiang)宏(hong)觀經(jing)濟的(de)變(bian)化，宏(hong)觀經(jing)濟變(bian)化以后，每(mei)(mei)個(ge)(ge)人(ren)(ren)都看得到，又會(hui)改(gai)變(bian)每(mei)(mei)個(ge)(ge)人(ren)(ren)的(de)預期。應該說，現在處于一(yi)個(ge)(ge)剛剛開始的(de)階段(duan)，可能需要幾個(ge)(ge)月(yue)，從微(wei)(wei)觀到宏(hong)觀、從宏(hong)觀到微(wei)(wei)觀，反反復(fu)復(fu)，說不定到了(le)某個(ge)(ge)時間段(duan)上，突然所有(you)微(wei)(wei)觀主體的(de)看法比較接近(jin)了(le)，形成所謂的(de)共識，大家就(jiu)都認為(wei)經(jing)濟又變(bian)好了(le)。

我們經(jing)常說預期會(hui)自我實現(xian)，就(jiu)是這(zhe)個(ge)道理(li)。你相信經(jing)濟(ji)會(hui)變好(hao)，你就(jiu)愿意花(hua)錢。如果(guo)大家都認為(wei)今天(tian)應該(gai)花(hua)更多(duo)的錢，經(jing)濟(ji)就(jiu)會(hui)提(ti)前(qian)變好(hao)。大家都相信什(shen)么(me)事情會(hui)來，這(zhe)個(ge)事情就(jiu)會(hui)提(ti)前(qian)到(dao)來。

拿出兩三個“討論很久”的重磅政策

我們(men)要(yao)做的政策，最好是不需要(yao)下面(mian)一(yi)層一(yi)層執行(xing)的。這就只能做減(jian)法。取(qu)消得(de)越(yue)多(duo)，市場的空間(jian)越(yue)大(da)，營(ying)商環境(jing)越(yue)好。

NBD：現階段(duan)是(shi)否應該拿出一些具體刺激舉措？

張(zhang)軍：其實沒有什(shen)(shen)么(me)道理要(yao)對(dui)家(jia)庭消費進(jin)行什(shen)(shen)么(me)頂層設計，當然發點錢刺激消費也可以(yi)做(zuo)，只是(shi)效果并不明(ming)顯(xian)。

我的想法是(shi)，明年3月份如果(guo)能有一些(xie)重(zhong)磅政(zheng)策出來(lai)，對消費(fei)、對整(zheng)個(ge)市場會有比較大的正面(mian)影響。

所謂重(zhong)磅政(zheng)策(ce)，就是(shi)這(zhe)些年我們(men)討論比(bi)較多，但始終沒(mei)有推出來(lai)的政(zheng)策(ce)。雖(sui)然過去習(xi)慣(guan)的做法(fa)是(shi)出臺(tai)邊際改善型政(zheng)策(ce)，細水(shui)長流，一點一點微調，但考慮到這(zhe)三年經(jing)濟受(shou)到較大(da)沖擊，消費者、投資者信(xin)心受(shou)到較大(da)影響，推出幾個(ge)重(zhong)磅政(zheng)策(ce)，可能會對市場主(zhu)體連續積累的悲(bei)觀看法(fa)有比(bi)較大(da)的改變。

舉個例子，比如低利率(lv)政(zheng)策。現在利率(lv)還是(shi)太高，我們可(ke)能是(shi)全球(qiu)借(jie)錢成(cheng)(cheng)本最高的(de)國家之(zhi)一。當然利率(lv)下降會(hui)對(dui)人民幣(bi)貶值構成(cheng)(cheng)壓(ya)力(li)(li)，這(zhe)個問(wen)題技術(shu)上是(shi)可(ke)以平衡好的(de)。如果利率(lv)或(huo)融(rong)(rong)資成(cheng)(cheng)本能夠系統性地降下來，大(da)量民營企業、中小(xiao)微企業的(de)融(rong)(rong)資成(cheng)(cheng)本就會(hui)下降，債(zhai)務(wu)壓(ya)力(li)(li)也(ye)會(hui)變小(xiao)，對(dui)于(yu)改善和提升中國經(jing)濟最有(you)活力(li)(li)的(de)那部分企業的(de)經(jing)營狀(zhuang)況，會(hui)有(you)比較大(da)的(de)影響(xiang)。

過(guo)去我們在貨幣上一直傾向(xiang)于用(yong)數量(liang)型(xing)政策來(lai)調控，價格型(xing)政策用(yong)得比較少。從某種意義上講，走向(xiang)價格型(xing)政策是利率市場化改革(ge)一個非常重要(yao)的目標。我認(ren)為利率降下(xia)來(lai)是“一石多鳥(niao)”的事(shi)情，既(ji)減(jian)輕了債務(wu)壓力，也有(you)助于改善金融資源的配置效(xiao)率，減(jian)少錯配。

另外，重磅政策中應該有一(yi)(yi)條(tiao)關(guan)于民營企業的。應該明(ming)確堅(jian)持什么、取(qu)消什么，正本清源，這是很重要的一(yi)(yi)件事，對明(ming)年的經濟(ji)恢復(fu)也(ye)是非常重要的一(yi)(yi)階條(tiao)件。

NBD：除(chu)了(le)低利率(lv)和民營企業，還(huan)有哪些屬于(yu)重(zhong)磅政策范疇？

張軍：這個(ge)清(qing)單上(shang)有(you)很多東西(xi)，包(bao)括房產稅(shui)、戶(hu)籍(ji)制度(du)，討論了很久(jiu)，但都沒有(you)拍板。如果明年能拿出兩三個(ge)來(lai)，對(dui)整個(ge)市場信心的恢(hui)復是絕對(dui)的利好(hao)。至(zhi)于到(dao)底(di)哪幾個(ge)政策先出來(lai)，還需要政府組織相(xiang)應的專(zhuan)家進行論證。

我的觀點是(shi)，如(ru)(ru)果出臺很(hen)多(duo)政策(ce)(ce)，需要(yao)依靠(kao)基(ji)層(ceng)執行(xing)，這些(xie)政策(ce)(ce)到最(zui)后基(ji)本(ben)上都沒(mei)什(shen)么效果。你(ni)可以去問(wen)問(wen)開餐館的人，有幾個拿到了(le)紓困(kun)補貼。我們要(yao)做的政策(ce)(ce)，最(zui)好(hao)是(shi)不需要(yao)下(xia)面一層(ceng)一層(ceng)執行(xing)的。這就只(zhi)能做減法。換句(ju)話說，就是(shi)要(yao)取消(xiao)什(shen)么政策(ce)(ce)。取消(xiao)的越多(duo)，市場的空(kong)間越大，營商環境越好(hao)。如(ru)(ru)果不斷地補政策(ce)(ce)，一條(tiao)接一條(tiao)補，誰還記得(de)之前的政策(ce)(ce)？

從治(zhi)理現(xian)代化的角度講，不要(yao)總覺得(de)很多(duo)事情要(yao)靠(kao)出臺更(geng)多(duo)政(zheng)策才能做到(dao)，恰恰相反，大多(duo)數情況下把政(zheng)策“減掉(diao)”，不要(yao)三令五申(shen)讓地方各級政(zheng)府去執行這個政(zheng)策，我看(kan)就可以了。

治理體系的“靈活性”要局限在極少數領域

隨(sui)著中國經濟(ji)進入到一個新的(de)發(fa)展(zhan)階段，我(wo)們的(de)治理手段應該從隨(sui)機應變的(de)適應性治理逐步轉向基于規則的(de)治理。因為如(ru)果沒有規則，很多政策就不能持續(xu)、連續(xu)。

NBD：您(nin)曾說，政策和體(ti)(ti)制(zhi)總在(zai)關鍵時候作(zuo)出適應性(xing)(xing)改(gai)變，是一個經濟體(ti)(ti)有韌性(xing)(xing)的(de)表現。但另一方(fang)面(mian)，保持政策的(de)一致(zhi)性(xing)(xing)、連(lian)續性(xing)(xing)是穩預期的(de)最好(hao)方(fang)式。怎樣平衡政策的(de)“靈活性(xing)(xing)”和“一致(zhi)性(xing)(xing)”？

張軍：靈活性(xing)和一(yi)(yi)致性(xing)肯(ken)定(ding)需要(yao)(yao)一(yi)(yi)個平(ping)衡。從國家層面(mian)講，需要(yao)(yao)考慮如何應對(dui)一(yi)(yi)些大的(de)沖擊，這種治(zhi)(zhi)(zhi)理(li)(li)(li)需要(yao)(yao)一(yi)(yi)定(ding)的(de)靈活性(xing)，能(neng)夠(gou)比較快(kuai)速地作出(chu)反應和調整。中國的(de)體制在這方(fang)面(mian)要(yao)(yao)比西方(fang)做得更(geng)好。但是，隨著中國經濟進入(ru)到一(yi)(yi)個新的(de)發展階段，我們的(de)治(zhi)(zhi)(zhi)理(li)(li)(li)手(shou)段應該從隨機(ji)應變的(de)適應性(xing)治(zhi)(zhi)(zhi)理(li)(li)(li)逐(zhu)步(bu)轉向基于規(gui)則(ze)的(de)治(zhi)(zhi)(zhi)理(li)(li)(li)。因為如果沒有規(gui)則(ze)，很多政(zheng)策就(jiu)不能(neng)持(chi)續、連續。

比(bi)如房地產，政策(ce)年(nian)年(nian)都會(hui)調整，為什(shen)么？因為房地產市場每年(nian)都會(hui)出(chu)現(xian)新問題，一(yi)旦把防(fang)風險(xian)放在(zai)第一(yi)位，就需(xu)要政策(ce)有足夠的(de)靈活性來(lai)應對市場可能(neng)出(chu)現(xian)的(de)情況。但這樣的(de)話，對市場參與(yu)方來(lai)講，就面臨一(yi)個完(wan)全不(bu)可預測的(de)政策(ce)環境，中(zhong)長期影響(xiang)就會(hui)很負面。

我(wo)(wo)們一直說要(yao)堅持(chi)長期主義，這(zhe)首先要(yao)求我(wo)(wo)們的(de)(de)(de)政(zheng)策環境(jing)是穩(wen)定(ding)的(de)(de)(de)、可預(yu)測的(de)(de)(de)。國家層(ceng)面上，我(wo)(wo)們的(de)(de)(de)治理體系需要(yao)有一定(ding)的(de)(de)(de)靈活性，但這(zhe)種靈活性要(yao)局限在極少數領域(yu)，而整個經濟(ji)活動依賴的(de)(de)(de)體制、政(zheng)策環境(jing)，應該保持(chi)相對穩(wen)定(ding)和可預(yu)測。 NBD：進入新的(de)(de)(de)發(fa)展階段，我(wo)(wo)們對政(zheng)策環境(jing)的(de)(de)(de)要(yao)求變了(le)。

張(zhang)軍(jun)：是(shi)的(de)(de)(de)。比(bi)如現階段創新(xin)變得越來越重要(yao)，但創新(xin)是(shi)有風(feng)(feng)(feng)險(xian)(xian)的(de)(de)(de)，不一(yi)定(ding)(ding)成功。所以，這(zhe)(zhe)個環境要(yao)能夠(gou)(gou)對(dui)失敗有更大的(de)(de)(de)容忍度(du)，有失敗就會有代(dai)價，就可(ke)能引發一(yi)定(ding)(ding)的(de)(de)(de)風(feng)(feng)(feng)險(xian)(xian)，不可(ke)能讓風(feng)(feng)(feng)險(xian)(xian)降到零。過去我們往往追求的(de)(de)(de)是(shi)不能出(chu)現風(feng)(feng)(feng)險(xian)(xian)，要(yao)把風(feng)(feng)(feng)險(xian)(xian)降到零，這(zhe)(zhe)樣(yang)的(de)(de)(de)話(hua)政策就要(yao)足夠(gou)(gou)靈活(huo)，隨時(shi)能調整(zheng)，但這(zhe)(zhe)就不利于(yu)創新(xin)活(huo)動的(de)(de)(de)發生。

其(qi)實(shi)風(feng)險是伴隨市場(chang)經濟(ji)而(er)產生的(de)(de)，不(bu)可(ke)能(neng)被(bei)完全控(kong)制，但風(feng)險是可(ke)以(yi)預(yu)料到的(de)(de)，所(suo)以(yi)市場(chang)主體可(ke)以(yi)去對(dui)沖各類風(feng)險。在這(zhe)方(fang)面，規則和制度就顯(xian)得(de)很重要。如果治理是基于規則的(de)(de)，市場(chang)預(yu)期相對(dui)會(hui)比較穩定，市場(chang)的(de)(de)風(feng)險就會(hui)被(bei)分攤掉。我們做任何行業的(de)(de)投資，都知道這(zhe)個環境不(bu)會(hui)有朝令夕改(gai)的(de)(de)問題。

我(wo)之前和美聯儲前主席伯南克對話時(shi)曾問他，“雷(lei)曼(man)兄(xiong)(xiong)弟(di)倒閉，你(ni)有(you)責(ze)任嗎？”他說他當時(shi)一(yi)(yi)直(zhi)在尋找依據出手挽(wan)救，但卻沒(mei)有(you)找到一(yi)(yi)條法律支持他這(zhe)么做，因為雷(lei)曼(man)兄(xiong)(xiong)弟(di)已經(jing)沒(mei)有(you)可(ke)抵押的資(zi)產了，所以美聯儲沒(mei)有(you)貸(dai)款給它。這(zhe)就是基于規則。如果他當時(shi)去救了雷(lei)曼(man)兄(xiong)(xiong)弟(di)，等于美聯儲破(po)壞了規則，等到另一(yi)(yi)家(jia)企業要(yao)破(po)產時(shi)，它也會覺得美聯儲會來救它的。

在整個市(shi)(shi)場經濟運轉過程中，規(gui)(gui)(gui)則(ze)(ze)變得越來越重要。規(gui)(gui)(gui)則(ze)(ze)是穩(wen)(wen)定的(de)，不會(hui)因人而異地調整、改變，對市(shi)(shi)場主體(ti)來說，這個環境就是穩(wen)(wen)定的(de)、可預(yu)期的(de)。市(shi)(shi)場經濟的(de)特點是優勝劣汰，規(gui)(gui)(gui)則(ze)(ze)寫在那(nei)里，不要輕易破壞，它(ta)就會(hui)形成良性競爭。

制造業發展朝著六個領域聚焦

現在(zai)每一個產業(ye)(ye)向(xiang)新領域擴(kuo)展，其實都是技術先行、靠技術驅動的。產業(ye)(ye)政策如果(guo)能更好(hao)地在(zai)上游幫助新技術研發、與資本(ben)結合，整個產業(ye)(ye)鏈的擴(kuo)張(zhang)就能夠高(gao)度市(shi)場化了(le)。

NBD：建議提到加大對制造業轉型(xing)升級(ji)和實體經濟的支持(chi)力度時，明確點了(le)新一(yi)代信息技術、新能(neng)源(yuan)汽車、鋰電、儲能(neng)、自動駕駛(shi)、人工智(zhi)能(neng)等(deng)六(liu)(liu)個行業。為什么強(qiang)調這六(liu)(liu)個領域？

張軍(jun)：制(zhi)造業現在的(de)整體情況，市場是有共(gong)識的(de)。未來制(zhi)造業發展的(de)趨勢，應該就是朝(chao)著(zhu)我們列舉的(de)六大行(xing)(xing)業領域聚焦。這六個行(xing)(xing)業現在開始(shi)出(chu)現大量(liang)專(zhuan)精(jing)特新、小巨人和隱形(xing)冠(guan)軍(jun)，作為新型制(zhi)造業，它們科技含量(liang)較(jiao)高，比較(jiao)專(zhuan)業，同時也代表了中國(guo)經濟(ji)發展的(de)新領域。

從(cong)北(bei)交(jiao)所(suo)上市(shi)情況看，這六個領域的上市(shi)公司資本滲(shen)透率(lv)高達(da)80%~90%，基本都是(shi)靠PE、VC孵化出(chu)來(lai)的。幾(ji)個行業(ye)的發展方向，非(fei)常符合國家制(zhi)定的中長(chang)期(qi)目標，也是(shi)中國制(zhi)造業(ye)可以實現“彎道超車”的賽道。

所以，從金(jin)融支(zhi)(zhi)持(chi)來講，特別是直(zhi)接融資，要往這幾個方(fang)向(xiang)集聚，把(ba)人才、資本、市(shi)場(chang)的(de)優勢結合(he)起來，繼續加(jia)大支(zhi)(zhi)持(chi)力度。

NBD：現在(zai)各地也在(zai)積極推(tui)動新一(yi)輪制造業發展。作為地方政府的一(yi)個重要抓手(shou)，產業政策(ce)的著力點應該在(zai)哪里？

張軍：“產業(ye)(ye)政策(ce)”這(zhe)個(ge)詞沿(yan)用(yong)了一(yi)兩百年，實際做法(fa)已經發生(sheng)了很大(da)改(gai)變(bian)。過(guo)去，產業(ye)(ye)政策(ce)是說某一(yi)個(ge)產業(ye)(ye)比較幼稚(zhi)，通過(guo)國家的保護、補貼，讓它(ta)慢(man)慢(man)做大(da)做強。

但現(xian)在，每一(yi)個產業向(xiang)新領域(yu)擴展(zhan)，其(qi)實都(dou)是技(ji)術先行(xing)、靠(kao)技(ji)術驅動的。產業政(zheng)策如果(guo)能更(geng)好(hao)地在上游幫(bang)助(zhu)新技(ji)術研發(fa)、與(yu)資本結合(he)，整個產業鏈的擴張就能夠高度(du)市場化了(le)。

可(ke)以看到(dao)，現在地(di)方政府的支(zhi)持(chi)更(geng)多是靠引導基金。你做研發，可(ke)以申請政府基金支(zhi)持(chi)，如果想轉化成一家公司，初創階(jie)段也可(ke)以申請政府補貼。

現在的(de)產業政(zheng)策其實是(shi)幫(bang)你(ni)(ni)理順(shun)“從(cong)研發到應用到產業化”這樣(yang)一個過程，它并不(bu)干預你(ni)(ni)的(de)研發、企業的(de)運作，只是(shi)幫(bang)你(ni)(ni)克服一些(xie)問題。這和(he)我們以前(qian)的(de)理解非常不(bu)一樣(yang)。

“出海搶訂單”對政策是一個很好的詮釋

這些走出去(qu)的(de)商貿團、招商團，象征意義非常重要(yao)，也一(yi)定會(hui)起到很好的(de)效果(guo)。很多地(di)方還在糾(jiu)結防疫政策，而(er)他(ta)們已經沖到海外市場上去(qu)了(le)，這是非常好的(de)一(yi)件事情(qing)。

NBD：最近還有不(bu)少地方組織包機(ji)，送企業出(chu)海搶(qiang)訂(ding)單。但面對(dui)外(wai)需持續走弱(ruo)的外(wai)部環境，這么做(zuo)有多(duo)大效(xiao)果？

張(zhang)軍：這(zhe)件事我還沒有(you)調查過細節(jie)，但我覺得他(ta)們至少用行動詮(quan)釋了我們的(de)政(zheng)(zheng)策(ce)。之前外(wai)國人可(ke)能(neng)對中國的(de)防疫政(zheng)(zheng)策(ce)還不(bu)是那么(me)理解，看到這(zhe)些(xie)走出去(qu)的(de)商貿(mao)團、招商團，對我們的(de)政(zheng)(zheng)策(ce)優化(hua)是一個很好的(de)詮(quan)釋。從這(zhe)個意義上講，它的(de)象(xiang)征意義更為重要(yao)。

我聽(ting)國(guo)外朋友說，西方(fang)那些(xie)長期跟中國(guo)保持友善關系的公司(si)也好、商家也好，現在受到(dao)一些(xie)影(ying)響，在商務和(he)貿(mao)易(yi)方(fang)面都不(bu)敢挺(ting)中國(guo)了，這種情況下，我們的地(di)方(fang)政府和(he)企業(ye)家能夠組團出海，一定會起到(dao)很好的效果的。

另外(wai)，出海搶單發生(sheng)在廣東、浙(zhe)江這些市場經濟比較發達的地(di)方，說明地(di)方政府對經濟的關注(zhu)還(huan)是略(lve)勝(sheng)一(yi)籌。很多(duo)地(di)方還(huan)在糾結防疫政策(ce)，而他們已經沖到海外(wai)市場上(shang)去了(le)，所以我覺(jue)得這是非常好的一(yi)件事情。

NBD：在您看來，過去三年對中(zhong)國經濟意味著(zhu)什么？

張軍：我曾說(shuo)2008年(nian)是中國(guo)經濟的(de)(de)分水嶺(ling)，2008年(nian)以后，隨著中國(guo)經濟的(de)(de)“市值”被(bei)重估，經濟發展也(ye)開始更多依托于(yu)國(guo)內的(de)(de)巨(ju)大需求了。因此，消除國(guo)內經濟當中存在(zai)的(de)(de)大量(liang)非效率(lv)領(ling)域，就變成了一個非常重要(yao)的(de)(de)政策導向，包括國(guo)有企業的(de)(de)效率(lv)問題、要(yao)素(su)不能完全流動的(de)(de)問題、服(fu)務業的(de)(de)落后和市場準入(ru)問題等等，都會影(ying)響經濟的(de)(de)長(chang)遠發展趨(qu)勢。

應該說，抗疫這(zhe)三年(nian)也進一步暴露了很(hen)多這(zhe)方(fang)面的問題(ti)，反過來(lai)也會提醒我們(men)，需要加速改(gai)革，解決(jue)這(zhe)些問題(ti)。

NBD：看來您對明年充滿期(qi)待(dai)。

張軍(jun)：是的，但我并不是說(shuo)所有這些問題明年都要一次性解(jie)決。

我們(men)希望能夠(gou)把(ba)這些問題提上議事日程，用上幾(ji)年的(de)(de)時間，加(jia)快對體制和治理方式的(de)(de)改革，將中(zhong)國推進到改革開放以來的(de)(de)一個新高(gao)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