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(ji)者｜丁舟洋    每經編輯(ji)｜陳俊杰    

時差還(huan)沒倒(dao)過來，陸川還(huan)沉浸在剛剛體(ti)驗(yan)完(wan)蘋(pin)果Vision Pro的興奮之(zhi)中(zhong)。

他受邀(yao)前往位于美國硅谷的蘋果公司總部(bu)，作為現(xian)場唯一(yi)一(yi)個中(zhong)國導演，參加(jia)當(dang)地時(shi)間6月5日舉(ju)行的2023年全球開發者(zhe)大會（WWDC）。

更早(zao)之前，陸川接到邀請(qing)時，他有些遲疑(yi)。“這段時間工作特別忙，相當于是(shi)過去(qu)這一(yi)趟，參(can)加完這個發布，就得馬不(bu)停蹄地趕(gan)回來。我特別怕去(qu)到現場，發現是(shi)發布一(yi)個屏(ping)幕變大(da)了一(yi)點的i-watch，或是(shi)出了幾款新表帶(dai)。但蘋(pin)果中(zhong)國區的高管跟我說，這次是(shi)會放一(yi)個大(da)招。”

陸川的預(yu)期并不奇怪，畢竟自(zi)iPhone問(wen)世(shi)以后，蘋果(guo)公司很久沒有那么(me)令人(ren)激(ji)動人(ren)心的產(chan)品發(fa)布了。劃時(shi)代的產(chan)品遲(chi)遲(chi)不推出，僅在(zai)原(yuan)有的基礎上“小(xiao)打小(xiao)鬧”，“果(guo)粉”和(he)科技迷們無(wu)數次失望。

這種感覺，甚至持續到6月5日發布(bu)會(hui)現(xian)場的(de)前(qian)一(yi)個小時(shi)。把原(yuan)來(lai)(lai)(lai)的(de)操作系統升級，把原(yuan)來(lai)(lai)(lai)的(de)電池續航(hang)時(shi)間加(jia)長……一(yi)項(xiang)項(xiang)發布(bu)走下來(lai)(lai)(lai)，現(xian)場的(de)氣氛有點不(bu)耐煩。“大招在哪呢(ni)，不(bu)會(hui)就這樣結束(shu)了吧。”直(zhi)到蒂姆·庫克走上臺前(qian)說：“one more thing（還有一(yi)件事）。”Vision Pro來(lai)(lai)(lai)了。

而在之后(hou)(hou)陸川(chuan)作為全球(qiu)第一批用戶，戴上Vision Pro體驗了45分鐘后(hou)(hou)。他感受到，科幻電影《頭號玩家》里的(de)情景已經(jing)(jing)真實實現了。以下是陸川(chuan)接受《每日經(jing)(jing)濟新(xin)聞》記者(zhe)專訪(fang)的(de)內容(rong)，文章(zhang)以陸川(chuan)自述的(de)方式呈現。

采訪對象供圖

“去電影院看3D電影是一個偽命題了”

蒂姆·庫克(ke)的發布結束后(hou)，我(wo)(wo)和他(ta)有一(yi)個簡短的交(jiao)流。他(ta)當時問我(wo)(wo)對Vision Pro的感覺怎么樣，我(wo)(wo)說就(jiu)像是(shi)屋(wu)子里(li)突然出現了一(yi)只大(da)象(xiang)。但當我(wo)(wo)真(zhen)正體驗(yan)過Vision Pro后(hou)，我(wo)(wo)想修正自(zi)己的說法(fa)：是(shi)屋(wu)子里(li)突然出現了一(yi)只恐龍。

我是今天少數首批體(ti)驗Vision Pro的(de)客(ke)戶之一。兩個能說(shuo)中文的(de)蘋果(guo)工程師帶(dai)著(zhu)我來(lai)到一個獨立的(de)體(ti)驗區。

Vision Pro不(bu)(bu)算特別輕，戴(dai)在(zai)(zai)頭(tou)(tou)上是有(you)點份量的(de)。在(zai)(zai)整個測試期間，我(wo)不(bu)(bu)斷地(di)閃過一種感(gan)覺——《頭(tou)(tou)號玩(wan)家》里(li)的(de)場(chang)景真實實現了。

首先(xian)就(jiu)是(shi)所有科幻電(dian)影里的“老梗”，幾個(ge)虛(xu)擬(ni)屏幕出現在你(ni)面(mian)前。不需(xu)要(yao)戴手套或手柄(bing)，你(ni)用手指就(jiu)可以操作眼(yan)前的虛(xu)擬(ni)界面(mian)。所看到的，是(shi)單眼(yan)4K高清。

點擊眼前的(de)蘋果流媒(mei)體應用軟(ruan)件Apple+，我看了一(yi)(yi)段(duan)《阿凡達》電(dian)(dian)影(ying)的(de)片(pian)段(duan)。看完(wan)以后(hou)，我就深刻(ke)知(zhi)道一(yi)(yi)個事情——電(dian)(dian)影(ying)院將(jiang)受到沖擊，未(wei)來，去電(dian)(dian)影(ying)院看3D電(dian)(dian)影(ying)是一(yi)(yi)個偽命(ming)題了。

因為在Vision Pro里，我能(neng)看到《阿凡達》的(de)色彩、景深(shen)的(de)極致還原，聲(sheng)音的(de)臨(lin)場(chang)感(gan)，那種交(jiao)互的(de)立體感(gan)和(he)沉浸感(gan)，它讓我覺得去電影院看3D電影的(de)邏輯(ji)已經崩塌了。

不(bu)知道大家看過《奇(qi)異(yi)博(bo)(bo)士(shi)》沒(mei)有？通過一個(ge)火焰圓圈，奇(qi)異(yi)博(bo)(bo)士(shi)可(ke)以任意(yi)穿(chuan)梭(suo)于多(duo)元宇宙的(de)(de)結界。戴上(shang)(shang)Vision Pro，我看向真(zhen)實(shi)物理空間里的(de)(de)一面(mian)墻，墻上(shang)(shang)就(jiu)像是被奇(qi)異(yi)博(bo)(bo)士(shi)打開了一個(ge)平(ping)行時空，一只彩(cai)蝶飛了出(chu)來，它飛到我面(mian)前，我伸(shen)出(chu)一只手，它精準(zhun)地(di)落(luo)在我的(de)(de)手指上(shang)(shang)。我就(jiu)身在現(xian)實(shi)環(huan)境中，透過鏡片(pian)還能看到身邊的(de)(de)桌子椅子，但虛擬(ni)世界里飛出(chu)的(de)(de)蝴蝶就(jiu)可(ke)以這樣(yang)與我實(shi)時互動。

這還(huan)只是(shi)個開始(shi)。工(gong)程師說：“接下來(lai)(lai)，你能(neng)看(kan)到(dao)恐龍(long)，最好湊近(jin)點。”我(wo)(wo)(wo)現在知(zhi)道他(ta)們給(gei)我(wo)(wo)(wo)“挖了個坑”。我(wo)(wo)(wo)繞過面前的(de)茶幾，走近(jin)了些，先是(shi)看(kan)到(dao)有(you)一(yi)(yi)只小恐龍(long)探出(chu)(chu)頭(tou)來(lai)(lai)，看(kan)了我(wo)(wo)(wo)一(yi)(yi)眼就跑掉了。接下來(lai)(lai)，墻上(shang)的(de)“結(jie)界”變大(da)了，一(yi)(yi)只大(da)恐龍(long)探出(chu)(chu)頭(tou)來(lai)(lai)，我(wo)(wo)(wo)想躲(duo)開它(ta)，但它(ta)一(yi)(yi)直追隨(sui)著我(wo)(wo)(wo)，我(wo)(wo)(wo)感覺它(ta)的(de)身子至少從“結(jie)界”中探出(chu)(chu)來(lai)(lai)兩(liang)米，然后，他(ta)突然沖我(wo)(wo)(wo)吼了一(yi)(yi)下。我(wo)(wo)(wo)能(neng)看(kan)到(dao)他(ta)嗓子眼、牙齒，那種逼真的(de)驚悚(song)感，好在還(huan)沒有(you)噴氣到(dao)我(wo)(wo)(wo)臉上(shang)，否則我(wo)(wo)(wo)真的(de)會嚇(xia)得栽一(yi)(yi)跟頭(tou)。

以后辦公不用臺式機了

另一個讓我特別激動的點是，戴著Vision Pro，你可以拍照、拍視頻。而當你再戴上Vision Pro播放這段自己拍攝的畫面時，你看到的景象是真實立體的還原在你眼前。

當我看到Vision Pro里的短片，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，三個男孩在吹生日蛋糕的蠟燭。然后他們撲上來沖你笑，這個瞬間我被打動了。我想到了我自己的親人，我們每個人都有珍貴的身邊人，你的父母，你的伴侶，你的孩子，你的親朋好友……父母無可避免的走向衰老，當他們有一天不得不離開你時。有了Vision Pro，你在他們生前拍下的每一個畫面，都能永生。他們沖你笑，向你娓娓道來，你可以一遍一遍看那些珍貴的瞬間。他們永遠活在這個視頻里。

以上的這些，是我作為影像內容從業者，記憶猶新的。接下來我想說的，是Vision Pro將會像iPhone一樣改變我們的生活、工作方式的地方。也就是蒂姆·庫克所說的，“正如Mac將我們帶入個人計算時代，iPhone將我們帶入移動計算時代，Apple Vision Pro將我們帶入空間計算時代。”

采訪對象供圖

我通過Vision Pro，接通了一個視頻電話，跟我通話的是一個蘋果的工程師，我們一邊通電話，一邊打開眼前的多層窗口。工程師跟我討論，如果設計一間辦公室，想要什么風格。我說我喜歡大平層的風格，空間不要太割裂。在我右手邊，出現了一張手繪圖，我們一邊交流，她一邊改室內設計圖，我能看到通過她的修改，設計圖上不同的線條。最后討論得差不多了，她說如果你已經滿意了，我們就把它生成出來。我說行，心想什么叫生成？沒想到不到一秒鐘，3D建模的立體模型就浮現在了眼前，它已經加了材質，透明度也特別好，通過懸浮在半空中的立體模型，又能看到模型下的平面設計圖。

所以你說，這個設備怎么能被簡單理解成是VR眼鏡？我們以后辦公，何須再用臺式機？蘋果自己也做平板電腦、手機、手表……以后又有什么存在的意義呢？我們的互動方式、辦公方式、生活方式，都會發生很大的變化。

我已經不想再去探討它可能對電影產業帶來什么影響了。我感到的是科技翻篇的時代已經到來了。

“就像給了我們更好的筆，要書寫的，始終是自己內心的東西”

最后，我還想分享的，是我在體驗完Vision Pro以后，和一位蘋果的副總裁交流的內容。我當時跟他開玩笑說，你們為什么不把Vision Pro放在第一個環節發布？因為如果它第一個出來，其他諸如蘋果筆記本電腦操作系統的更新、AirPods無線耳機更新種種這些產品的發布就沒有任何意義了。

圖據蘋果官網 Apple Vision Pro發布演示

他笑說：“我們當然不會用這種錯誤的腳本來發布我們的產品了。”他問我，我們發布的其他產品升級，你覺得怎么樣？我說，其他產品都是漸進式的。但Vision Pro是一個完全新的物種，它會顛覆你們整個蘋果產品線的所有產品，用戶不再需要買你們的其他產品了，這是你們預期之內的結果嗎？

他說“這是我們知道的，所以我們在發布Vision Pro之前，也糾結很長時間。”既然如此，那為什么還要去“自我革命”？

他回答了我三點，我真是逐字逐句刻在了腦海里。

他說：“第一，我們已經感覺到，一個科技劃時代的時刻就要到來了。與其讓別人來顛覆我們蘋果，不如我們自己來。能顛覆蘋果的，只有我們自己。”

“第二，我們感謝過去開發出的所有全系列蘋果產品，因為它們掙回的這些錢。我們可以不計成本的去投入開發一個劃時代的產品。我們干了六七年，就等今天。”

“第三，也要感謝其他的蘋果產品，在這些產品的開發過程中。我們才能積累起足夠強大的技術，最后把所有的科技，集成在Vision Pro這一個產品上。”

圖據蘋果官網 Apple Vision Pro發布演示

我聽了以后，是受觸動的。我曾經愛好收集一個品牌的相機，我記得他們每年的發布，都是技術微調。其實這個品牌抽屜里的這些技術，早就可以在二十年前發布了，但他們就設計好掙二十年前的錢，一點點來發布技術革新。但手機攝影一來，瞬間淘汰這些相機二十年來所有技術迭代。

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，從ChatGPT，到Midjourney等AIGC應用，到Vision Pro，所有這些東西是集中抱團出來的。Vision Pro中，對一系列AI成果，又是一次完整的運用。

科技拓展的是人類生命體驗的版圖，我每天都在學習，對我們內容創作者而言，就像給了我們更好的筆。要書寫的，始終是你內心的東西。

我覺得我現在看到的，是未來與現實的一個交接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