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(ji)者｜楊卉    每經編輯｜梁(liang)梟    

12月13日(ri)，神舟國旅(lv)燈市口門店經理劉小(xiao)忠(zhong)等到(dao)了所(suo)屬文旅(lv)部門的業(ye)務恢(hui)復公告。細細算來，從2020年(nian)春節初次(ci)叫停業(ye)務，到(dao)今年(nian)12月7日(ri)疫情防控政策調整(zheng)，一(yi)共是(shi)1047天（不含12月7日(ri)）。不能帶團的時候，劉小(xiao)忠(zhong)下過工地(di)，也干(gan)過銷(xiao)售，旅(lv)行社反而成了副業(ye)。

隨著各地文旅部門陸續推出更新(xin)政策，越(yue)來越(yue)多的(de)旅行社(she)開啟了復工模(mo)式，但客流量、市(shi)場熱度(du)都還未達到預期。業內普遍認為，在目前市(shi)場觀望情緒(xu)較重的(de)背景下，至少要到明(ming)年才能(neng)有所(suo)好(hao)轉。盡(jin)管恢復仍需時日，走(zou)過寒(han)冬(dong)的(de)旅行社(she)已(yi)經自(zi)發走(zou)在了創新(xin)的(de)路上，加(jia)速洗牌進程。熬過這個冬(dong)季，黎明(ming)就(jiu)不遠了。

熬過這個冬天，都會好的

12月13日(ri)中午(wu)，正(zheng)準備午(wu)睡的劉小忠(zhong)(zhong)瞥到手(shou)機上一(yi)則來自北京市(shi)文化和旅游(you)局的消息，一(yi)骨碌從床上爬了(le)起來。疫情這三年，能讓旅游(you)人(ren)如此興奮(fen)的消息并不多，這次，劉小忠(zhong)(zhong)按捺不住內心(xin)的喜(xi)悅(yue)。

對于在(zai)官(guan)方“登記”的正規旅行社(she)，能否帶(dai)團(tuan)、團(tuan)隊是否可以跨省，都需等(deng)地方文(wen)旅局的消(xiao)息。因此，盡管12月7日之(zhi)后疫情防控政(zheng)策有所(suo)調整，部分旅行社(she)仍處于待(dai)機狀態。

盡管12月7日至今還沒有游客找到劉(liu)小忠(zhong)，但這幾天(tian)，很久不坐班(ban)的(de)他(ta)每天(tian)都會早(zao)早(zao)打開電腦(nao)，反復(fu)刷新官(guan)方網(wang)頁。按照劉(liu)小忠(zhong)的(de)判斷(duan)，近幾日就將有更新政策出臺。

確如他所(suo)料，“即(ji)日起(qi)，恢復旅行社(she)及(ji)在線(xian)旅游(you)(you)企業經營(ying)在京團(tuan)隊旅游(you)(you)、進(jin)出(chu)京跨省團(tuan)隊旅游(you)(you)及(ji)‘機票+酒店’業務(wu)。”短短幾(ji)行字(zi)，劉(liu)小忠反復看了(le)好幾(ji)遍(bian)。從(cong)上述通知消息(xi)來看，此次調整不僅涉(she)及(ji)在京團(tuan)隊，跨省游(you)(you)也被一并(bing)放開，“算是一步到位了(le)”。

整個下午(wu)，劉(liu)小忠都處在興奮的(de)狀態里，一(yi)邊回(hui)憶這幾年的(de)經歷，一(yi)邊為(wei)復(fu)工作準備。但喜悅的(de)同時(shi)，他也清楚(chu)地意識到，近(jin)期疫情(qing)在社會面(mian)上仍舊存在，大部分消(xiao)費者的(de)重心在出(chu)差、家庭、醫療等方面(mian)，旅游暫時(shi)要被“放一(yi)放”。

“就像臺風來時會(hui)下(xia)暴(bao)雨(yu)一樣，一口氣下(xia)完(wan)就好了。”劉小(xiao)忠預計，元旦及(ji)春(chun)節前后(hou)會(hui)有所好轉，到2023年的(de)2月、3月，隨著春(chun)暖花開，旅游市場復蘇會(hui)更明顯。

圖片來源：攝圖網-500869899

和(he)還沒開單的部分旅行(xing)社相比，哈爾濱的旅行(xing)社從業者李蕾（化(hua)名(ming)）的情況要好些(xie)，但也只是“稍微”好些(xie)。

12月7日晚(wan)，李蕾接到了可以接團的(de)(de)(de)通知，并在12月8日將這(zhe)一消息分享給了客戶(hu)。到12月11日晚(wan)，李蕾所負責的(de)(de)(de)業務條線上，大部分訂單還沒有(you)約定出行日期。“和以往比，情況肯定是在變(bian)好的(de)(de)(de)。但(dan)確實沒有(you)很大的(de)(de)(de)量(liang)進入，甚至還不(bu)如(ru)做活動的(de)(de)(de)‘雙十一’。”

李蕾告訴記者，出一(yi)趟團(tuan)，從導(dao)游到司機(ji)、酒店、餐廳等(deng)都是彼此綁定，有(you)一(yi)環不暢都會影(ying)響整個鏈(lian)條(tiao)。近幾年(nian)旅游業斷斷續(xu)續(xu)，連馬迭爾冰棍（一(yi)種(zhong)哈(ha)爾濱特色冷飲）的銷量都被影(ying)響了……

冬天還要(yao)過多久？李蕾分析當前(qian)的(de)(de)市(shi)場情緒認(ren)為，起碼要(yao)到明年才(cai)能(neng)好轉。不過，今年冬天或(huo)許也是疫情給旅行社帶來(lai)的(de)(de)最后一(yi)個困難時期(qi)。熬過這個冬天，即(ji)使游客還在觀望，只要(yao)有咨詢，能(neng)帶起流量和(he)熱度，大家就(jiu)可以回(hui)歸崗位。最起碼，未來(lai)已(yi)經出行的(de)(de)團(tuan)隊不會被突然叫停或(huo)隔離(li)了。

告別“半路被叫停”，生計壓力下熱忱不減

半(ban)路被(bei)叫停，是旅游人(ren)三年來最大的心(xin)理陰影。劉小忠(zhong)說，回(hui)憶起當時(shi)的忙亂場(chang)景，仿佛還是昨日。

2020年正月初二，劉(liu)小忠帶著緊(jin)張(zhang)赴約(yue)的兩(liang)批(pi)游客(ke)奔赴首都(dou)機場。一(yi)(yi)(yi)旦(dan)超過當時規定的最(zui)遲出發時間，這趟旅(lv)(lv)程(cheng)可能就無(wu)法成(cheng)行。兩(liang)撥游客(ke)，一(yi)(yi)(yi)部分去南美，其余去新(xin)加(jia)坡和馬來西亞。好在出行時間都(dou)是上午(wu)，劉(liu)小忠順利幫(bang)助游客(ke)開(kai)啟(qi)了(le)旅(lv)(lv)程(cheng)。此后(hou)前(qian)往巴厘島的一(yi)(yi)(yi)行六人就沒有(you)這個好運氣，最(zui)終選(xuan)擇(ze)退訂。

去年(nian)10月(yue)，市內游剛恢復(fu)不久，劉小(xiao)忠帶了兩個去往延(yan)慶(qing)的團。在返程路上，劉小(xiao)忠接(jie)到了因疫(yi)情暫(zan)停業務的電話。隨(sui)后，這道“門(men)”一關就(jiu)是大半(ban)年(nian)，直到今年(nian)5月(yue)才陸(lu)續恢復(fu)。

李蕾(lei)的(de)旅行(xing)社(she)也(ye)差不多，一年(nian)時(shi)間(jian)里最多工作半年(nian)。在連續錯失兩個夏季(ji)草原和暑期(qi)市場后(hou)，李蕾(lei)意識到，一切都是(shi)不確(que)定的(de)。旅行(xing)社(she)的(de)員(yuan)工散了回，回了散；開(kai)始還(huan)能拿到基(ji)本工資(zi)，后(hou)期(qi)就是(shi)漫長的(de)停薪留職。李蕾(lei)同(tong)時(shi)負(fu)擔兩個孩子和房貸，若非家(jia)庭成(cheng)員(yuan)還(huan)有收(shou)入，她就要投身生鮮超市了。

2020年初，劉小(xiao)忠曾在(zai)門店門口聊(liao)起如何在(zai)關停期解決房租和員工薪酬(chou)壓(ya)力(li)。三年后(hou)，當時(shi)的(de)門店已經退(tui)租，再(zai)聊(liao)起這個讓人(ren)(ren)又愛又怕的(de)行業，以及(ji)“圍城”里的(de)生活時(shi)，壓(ya)力(li)變成了(le)不能中斷的(de)個人(ren)(ren)社保和日復一日的(de)生計。

一旦(dan)生(sheng)存成為(wei)不能(neng)回(hui)避的(de)現實，再多的(de)熱(re)愛也很難不被動(dong)搖(yao)。

“從(cong)2020年春節中斷到這個月(yue)7日，一共是(shi)1047天。”電(dian)話那端，劉小忠(zhong)不猶豫(yu)地(di)報出這個數(shu)字(zi)，感嘆當時的場景歷(li)歷(li)在目(mu)。

圖(tu)片來源：攝圖(tu)網(wang)-500666319

劉(liu)小(xiao)忠說(shuo)，這(zhe)幾(ji)年也有很多人問過他(ta)：“你怎(zen)么不(bu)轉型？”“為什么不(bu)換個別的(de)工作？”在他(ta)這(zhe)個從業十幾(ji)年的(de)老(lao)旅(lv)(lv)游人看來，擇一(yi)事(shi)就要終(zhong)一(yi)生，何(he)況此前的(de)經驗也能(neng)看出，等疫情這(zhe)個因素散(san)去后，旅(lv)(lv)游業還是有發展空間，值得為之(zhi)期(qi)待和(he)堅守。

剛剛暫停業務時，劉小忠窩(wo)在家里看(kan)了兩個(ge)多月的書(shu)。平復心情后，他欣然接受(shou)了從坐辦公(gong)室到“工地(di)鏟灰(hui)”的轉變。畢竟現實(shi)情況不可逆，早點適應(ying)就早點受(shou)益(yi)。

不能帶(dai)團的時候，劉小忠就去工(gong)地(di)做安裝監控的活，也干過銷售，甚至還上過一(yi)段時間朝九晚五的班(ban)。若有客(ke)戶找上門，當(dang)日的“工(gong)地(di)行(xing)”就暫停，安排完發(fa)團事宜再回(hui)去工(gong)作。幾年下來，旅游已經成為了副業(ye)。

明(ming)年(nian)是劉小(xiao)忠拿(na)到導游證的第20年(nian)，經營旅行社的第16年(nian)。他告訴記者，期待(dai)明(ming)年(nian)可以重新返回熟悉(xi)的職場，迎(ying)接(jie)春暖(nuan)花開。

努力轉型考察曬成“電線桿”，“撒錢”也不愿意放棄資源

疫情之前，站在風口上的(de)(de)旅行社已經野蠻生(sheng)長了很久。“提質升(sheng)級”“精細化(hua)”的(de)(de)口號喊了好幾年，但同質化(hua)嚴重的(de)(de)產(chan)品(pin)也(ye)供不應求(qiu)。來錢容易的(de)(de)日子里，很少有人愿意創(chuang)新。

轉機來得很(hen)快。隨(sui)著深度游成(cheng)為趨勢，走馬(ma)觀花的方式(shi)已經很(hen)難讓消費者買(mai)單，還愿意堅(jian)守的旅(lv)行社自發開始創(chuang)新。

2021年，已經把業務(wu)半(ban)徑縮減到(dao)(dao)國內，甚至(zhi)是(shi)北京(jing)市內的(de)劉小(xiao)(xiao)忠決定，借助建黨100周年的(de)契機開發紅色(se)(se)旅游(you)線路。不到(dao)(dao)兩年時間，劉小(xiao)(xiao)忠累計跑了126處(chu)紅色(se)(se)景區；2021年夏天(tian)走訪頻率維持在(zai)每日1至(zhi)2個(ge)場館(guan)；集中(zhong)精(jing)力研究某一個(ge)紅色(se)(se)場館(guan)時，除(chu)了周一例(li)行閉(bi)館(guan)的(de)日子，他能做到(dao)(dao)六天(tian)“全(quan)勤”。

劉小忠(zhong)在紅色景區作講解 圖片來源：受訪者供圖

那段日子(zi)里，劉(liu)小忠幾乎走遍了北京市內(nei)90%宣傳(chuan)紅色文(wen)化(hua)的(de)展覽(lan)、場館、景區，成(cheng)功把自(zi)己曬成(cheng)了“電(dian)線桿”。有時空(kong)蕩蕩的(de)香山(shan)革(ge)命紀念(nian)館里就(jiu)(jiu)只有他一(yi)個游(you)客。跑得勤了，他和北大紅樓（現名中國共產黨早(zao)期北京革(ge)命活(huo)動紀念(nian)館）的(de)售(shou)票員、安檢員交起了朋友(you)。隨(sui)著了解逐漸深(shen)入，原(yuan)本就(jiu)(jiu)是導游(you)出身的(de)劉(liu)小忠，有時還會忍不住在展館中義務為參觀(guan)的(de)觀(guan)眾(zhong)講(jiang)解。

劉小忠的部(bu)分紅色(se)場館走訪記錄 圖片(pian)來(lai)源：受訪者(zhe)提供

除了看展，參加培訓、買書、設計(ji)新線路之外，今(jin)年(nian)劉(liu)(liu)小(xiao)忠的旅(lv)(lv)行社(she)還(huan)組織(zhi)了幾十期紅色騎游(you)活動，包含多條(tiao)紅色騎游(you)線路，單場活動人數約20人，累計(ji)參與游(you)客超500名(ming)。在劉(liu)(liu)小(xiao)忠看來，紅色旅(lv)(lv)游(you)和騎游(you)能帶來多大的經濟(ji)效益并沒(mei)有那么重要(yao)。通過這些(xie)嘗試(shi)，在出境游(you)暫(zan)停、跨(kua)省(sheng)游(you)還(huan)未恢復的前(qian)提下，旅(lv)(lv)行社(she)成功找到了轉型的方向。未來市場恢復后，新業務也能繼續做下去。

從(cong)從(cong)業者個(ge)人(ren)經歷來(lai)看，雖然大環境不好(hao)，但(dan)還能(neng)“扛住”。但(dan)從(cong)企業的視角看，不能(neng)堅(jian)持(chi)“背水(shui)一戰”的旅行社，就必然被淘汰(tai)。

李蕾告訴(su)《每日(ri)經濟新聞》記者，疫情以來(lai)，身邊因(yin)資(zi)金不(bu)足(zu)倒閉的旅行社不(bu)在少數。她所在的公司還投資(zi)了景區、酒店等產(chan)業，也一(yi)直未能(neng)實(shi)現盈利。此外，退訂單(dan)(dan)時還需(xu)墊(dian)付資(zi)金實(shi)現無(wu)損(sun)退款，有(you)時高峰期單(dan)(dan)日(ri)就(jiu)能(neng)退上(shang)3000單(dan)(dan)。人員開支、水電、續簽(qian)項目；加上(shang)給在線旅游平臺的廣告費，老板已經搭進(jin)去了不(bu)少錢(qian)。

不賺錢還要繼(ji)續投(tou)，旅行社為(wei)什么這么“頭鐵”？用李蕾的話(hua)說：“不能因為(wei)天旱(han)就(jiu)不下種。”她表(biao)示，旅行社是(shi)(shi)很看資源(yuan)的行業，餐(can)飲、大巴車、景區(qu)、緊俏的酒店等都(dou)是(shi)(shi)資源(yuan)，合約一簽就(jiu)是(shi)(shi)3～5年(nian)。只有(you)把資源(yuan)拿在手里，未來市場恢復時才(cai)能持續發力。

（文中李蕾為化名）

封面圖(tu)片來源(yuan)：攝圖(tu)網-50080682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