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評論員 付克友

胖東(dong)來(lai)是(shi)(shi)“網(wang)(wang)紅(hong)(hong)”的(de)(de)，又是(shi)(shi)孤獨(du)的(de)(de)。它(ta)的(de)(de)“網(wang)(wang)紅(hong)(hong)”，來(lai)自(zi)它(ta)的(de)(de)孤獨(du)。越(yue)是(shi)(shi)孤獨(du)，越(yue)是(shi)(shi)“網(wang)(wang)紅(hong)(hong)”；越(yue)是(shi)(shi)“網(wang)(wang)紅(hong)(hong)”，又越(yue)是(shi)(shi)孤獨(du)。

比如近日，胖東來新店(dian)2%招聘崗位(wei)（約(yue)20個崗位(wei)）擬面(mian)向刑釋人員(yuan)（刑滿釋放人員(yuan)），一石激起千層(ceng)浪。因為它的特(te)立(li)獨行，甚至引來炒作質疑。

8月10日，胖東來發布說明回應(ying)稱，此(ci)次招聘刑(xing)釋(shi)人(ren)(ren)員(yuan)，是(shi)基于人(ren)(ren)性的(de)善良和美好；同時也倡導社(she)會(hui)對(dui)刑(xing)釋(shi)人(ren)(ren)員(yuan)不歧(qi)視、不戴有色眼(yan)鏡，讓(rang)他們能夠(gou)被社(she)會(hui)善良寬容地接納，擁有平(ping)等的(de)尊嚴(yan)、人(ren)(ren)格(ge)和追(zhui)求生命幸福的(de)機(ji)會(hui)及權(quan)利。

顯(xian)然，胖東來希望有更多(duo)的同行(xing)者。但情況(kuang)可能(neng)不是那么(me)樂觀，胖東來還在唱著“獨角戲”。

為什么是胖東來

客觀地(di)說(shuo)，公眾對于刑釋人(ren)員有著(zhu)刻板的印(yin)(yin)象和(he)深刻的成見。這(zhe)種印(yin)(yin)象和(he)成見，非一日(ri)之寒(han)，也不可能一朝(chao)一夕改變。

就拿胖東來這次招聘來說，滿屏(ping)的熱搜話題是什么？

“胖(pang)(pang)東來(lai)招聘服(fu)(fu)刑(xing)(xing)(xing)人員(yuan)”“胖(pang)(pang)東來(lai)招聘服(fu)(fu)刑(xing)(xing)(xing)人員(yuan)顧客該支持嗎”“胖(pang)(pang)東來(lai)招聘服(fu)(fu)刑(xing)(xing)(xing)人員(yuan)需平衡善意(yi)和(he)安全(quan)”“招了(le)服(fu)(fu)刑(xing)(xing)(xing)人員(yuan)的胖(pang)(pang)東來(lai)你還(huan)敢去嗎”……乍一(yi)看，還(huan)以(yi)為(wei)監獄可以(yi)聯(lian)網，在(zai)押服(fu)(fu)刑(xing)(xing)(xing)人員(yuan)在(zai)胖(pang)(pang)東來(lai)上班。

危言聳聽的背后，是普(pu)遍的安全焦慮。

胖(pang)東來(lai)愿意(yi)給刑(xing)滿釋放(fang)人員(yuan)機會，不(bu)是(shi)心血來(lai)潮，也不(bu)是(shi)孤(gu)立(li)的商業決策(ce)。它契合胖(pang)東來(lai)一以貫之的品牌理念——愛和自由。基于這(zhe)種品牌理念，胖(pang)東來(lai)推己及人，而至不(bu)同的社會群體(ti)，包括(kuo)刑(xing)滿釋放(fang)人員(yuan)。

按照(zhao)于東來(lai)的說(shuo)法，胖東來(lai)一直希望(wang)用(yong)愛心來(lai)管(guan)理和對待員工，并已逐漸(jian)形成(cheng)制度。如果上級在工作(zuo)中對下屬(shu)發脾氣或(huo)者(zhe)呵斥(chi)下屬(shu)，將罰(fa)款4000元(yuan)到(dao)10萬元(yuan)不(bu)等。

胖東(dong)來(lai)被媒體廣為報道(dao)的“委(wei)屈獎(jiang)”，員工(gong)工(gong)作期(qi)間被無故指責，補償5000元以(yi)(yi)(yi)上；被辱罵，補償10000元以(yi)(yi)(yi)上；被打，補償30000元以(yi)(yi)(yi)上。同時(shi)，還追究(jiu)當事顧(gu)客法律責任。

另外(wai)，為員工(gong)配備空調(diao)服、基層(ceng)月薪近萬元、員工(gong)每年(nian)有150天到180天的(de)假期……這一切的(de)結(jie)果，是員工(gong)流失率只有微不足道的(de)0.94%。

而令人佩服(fu)的(de)(de)是(shi)，胖東來對(dui)員工越(yue)好，它(ta)的(de)(de)生意就越(yue)旺，流量就越(yue)大，收益(yi)反而更(geng)高(gao)(gao)(gao)，形成(cheng)了(le)一種良性(xing)循環的(de)(de)品牌價值驅動(dong)模式(shi)。同(tong)時，內部(bu)的(de)(de)高(gao)(gao)(gao)效(xiao)管(guan)理消化了(le)推高(gao)(gao)(gao)的(de)(de)人力成(cheng)本。

胖東來敢(gan)于給刑滿釋放(fang)人(ren)(ren)員(yuan)機會，是(shi)因為它站在道德高地，相信愛和自由的品牌價值觀，可以戰勝消費者(zhe)對于刑釋人(ren)(ren)員(yuan)的不安(an)與(yu)憂慮。而基(ji)于高效的內部管理機制(zhi)，可以給予員(yuan)工足夠的薪酬，穩定軍心，消解非(fei)分(fen)之想(xiang)。

它有這(zhe)樣的底氣和勇氣。

胖東來也相信，它(ta)的(de)(de)這套人(ren)性(xing)化經營(ying)理念和優渥待遇，可以讓刑釋人(ren)員充滿忠(zhong)誠度和歸宿(su)感。那些曾走(zou)過彎路的(de)(de)人(ren)，一旦獲(huo)得重塑人(ren)生的(de)(de)機會，可能(neng)會爆發出(chu)超乎尋常的(de)(de)感恩與勤奮。

這(zhe)是人(ren)力資源(yuan)重構的另一種商(shang)業智慧。

一個“胖東來”還不夠

就像很多(duo)商超學胖東來最(zui)后都學不(bu)到家(jia)，對于更(geng)多(duo)普通的企(qi)業，它們(men)可能也不(bu)敢(gan)冒著類似的道德風險，去(qu)違逆公眾心理。

凝視胖東來的(de)招(zhao)聘啟事，它已(yi)然成為社會包容度的(de)一塊試金石。這2%戳中了社會的(de)“信任恐懼(ju)癥”，也讓(rang)刑釋人員就業難、回歸難的(de)社會問題擺上(shang)桌面。

什么(me)是刑(xing)(xing)釋(shi)人(ren)員？顧名思義，指服(fu)刑(xing)(xing)期滿且(qie)刑(xing)(xing)罰(fa)執行完畢，依法(fa)解除監禁回歸社會的(de)公民。其(qi)核心特征是刑(xing)(xing)罰(fa)終(zhong)結、身份恢復，除非(fei)法(fa)律(lv)限制，他們的(de)權利與(yu)其(qi)他居民平(ping)等，包括就業權利的(de)平(ping)等。

然而，刑釋人員(yuan)走出(chu)有形的高墻(qiang)易(yi)，走出(chu)無形的高墻(qiang)難。

統計數據顯示，70%刑釋人員因(yin)“前(qian)科標簽(qian)”被職場(chang)拒之門外(wai)，三年內再就業(ye)率不(bu)足(zu)40%。他們并沒(mei)有從無(wu)形的高墻(qiang)中，獲得徹底的“釋放”。

刑釋人員的就業，由(you)此成為一個值(zhi)得關(guan)注(zhu)的社會(hui)問題。

一方面，刑釋人員不能充分就業，是社(she)(she)會人力資源的損失；另一方面，刑釋人員不能回歸社(she)(she)會，成(cheng)為社(she)(she)會治(zhi)理(li)的不穩定因素(su)。

研究揭(jie)示，刑釋(shi)人員再(zai)犯(fan)罪率與(yu)其就(jiu)業狀況存在(zai)緊密(mi)關系。當合(he)法謀生之路被堵(du)死，重蹈覆轍的陰影便悄然(ran)蔓延。

因此，當社會(hui)以安(an)全之(zhi)名將他們邊緣化，實際付出(chu)了更大的安(an)全成(cheng)本。

胖東來的“2%實驗”，不止是20個(ge)人的新生機會(hui)(hui)，本質上(shang)是對制度(du)性(xing)缺口的填(tian)補，是為整個(ge)社(she)會(hui)(hui)風險系(xi)數做減法。應該感謝胖東來，將這個(ge)社(she)會(hui)(hui)問題挑明，引發社(she)會(hui)(hui)關(guan)注，推動問題的解決(jue)。

這是一種珍貴的商(shang)業(ye)文(wen)明(ming)表(biao)達(da)。

呼喚更多“胖東來”

但全面解決刑釋人員(yuan)的就業問題，僅有一個胖(pang)東(dong)來是(shi)遠遠不夠的。這是(shi)一個系統工程，還需要(yao)更(geng)多(duo)的企業“接力”。

胖東(dong)來為此提供(gong)了一(yi)個具有參照(zhao)價值的(de)(de)樣本(ben)。其(qi)“分階段、強管(guan)(guan)理、重轉化(hua)”的(de)(de)策略，既是(shi)對(dui)法律底線的(de)(de)尊(zun)重，也是(shi)對(dui)企業社(she)會(hui)責任的(de)(de)務實探索。同時，善(shan)意的(de)(de)底層體現的(de)(de)是(shi)“以人(ren)為本(ben)”的(de)(de)商(shang)業哲(zhe)學(xue)，前提則(ze)是(shi)精密的(de)(de)人(ren)力(li)資本(ben)管(guan)(guan)理。

它(ta)還(huan)需要(yao)政府與企業合力(li)，共建相(xiang)應的激勵機制(zhi)。

當前刑(xing)釋(shi)人員(yuan)就業幫扶，多停(ting)留在“政策(ce)號(hao)召”層面，缺(que)乏精準落(luo)地的“最后(hou)一公(gong)里(li)”設計，相關部(bu)門需扮演“資源整合(he)者(zhe)”角色。比(bi)如，對接收刑(xing)釋(shi)人員(yuan)的企業提供一定的補貼激勵，司法(fa)社工(gong)機構提供專業心理支持(chi)與技能培訓(xun)，解決企業的后(hou)顧之憂。

它還(huan)需要制度與民心共振，消除社會的安(an)全擔(dan)憂(you)。

公眾(zhong)的(de)心理高(gao)墻，本質是對(dui)“安全風險”的(de)不(bu)(bu)確(que)定(ding)性(xing)焦慮(lv)，可以通(tong)過“制(zhi)度保障-社會參與”的(de)雙向溝通(tong)機制(zhi)破解。當制(zhi)度為善意兜底，社會用(yong)行動替(ti)代質疑，包容將(jiang)不(bu)(bu)再是“少數(shu)人(ren)的(de)勇敢”，而成為“多數(shu)人(ren)的(de)自覺(jue)”。

如此(ci)，“制度創新”激活社會(hui)資本，“商(shang)業向善”重構競爭力，“包容之心”拆除(chu)偏(pian)見藩籬，多方協同發力，才能消(xiao)除(chu)社會(hui)對刑釋人員的無形高墻(qiang)。

如(ru)此，才能建立和(he)完善支持刑滿(man)釋放人員的再就業機制，推動他們更好(hao)地回歸社會(hui)。

這(zhe)方面，國外一(yi)些國家的實踐提供了他(ta)山之石(shi)。比如，挪威監獄系統將再犯率(lv)壓(ya)至20%左(zuo)右，遠低于歐美60%~70%的普(pu)遍(bian)水平，其核心正在(zai)于全(quan)(quan)社會對“重生之路”的支(zhi)撐，其刑釋人員就業(ye)率(lv)高達70%以上，社會接納成為堅固的安全(quan)(quan)護欄。

善意2%，文明100%。對(dui)“改(gai)過(guo)自新者”接(jie)納的程度(du)，是丈量社會(hui)(hui)健康與韌性的標尺。讓刑釋(shi)人(ren)員(yuan)獲得徹底“釋(shi)放”，亟待更多“胖東(dong)來”接(jie)力(li)，推(tui)動社會(hui)(hui)進步的理(li)性選擇，照亮更多人(ren)的重(zhong)生之路(lu)。

在這件事上，胖東(dong)來(lai)不能再孤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