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評論員 徐肖逍

新東方創始人(ren)俞敏洪可能(neng)沒有想(xiang)到，他(ta)只是寫了一封(feng)凝聚人(ren)心、彰顯企業文(wen)化的內部信(xin)，結果引(yin)來一場沸(fei)沸(fei)揚揚的輿(yu)情風波。

11月16日(ri)，新東方迎來(lai)成立32周年紀念日(ri)，身在南極的俞敏洪給全體(ti)員(yuan)工發了這封主(zhu)題為“冰雪中的堅守(shou)”的內(nei)部信，回(hui)顧創業歷程，也擘畫(hua)未來(lai)。

在(zai)信(xin)中，俞敏洪(hong)描述南(nan)(nan)極的(de)極致景觀，“浩瀚的(de)潔(jie)白(bai)”“翡翠般的(de)冰山”，還以(yi)企鵝“相互扶持越(yue)冬”類比團隊(dui)精(jing)神。然(ran)而，這封(feng)信(xin)發布后，并未收(shou)獲預期中的(de)共鳴(ming)，反(fan)而引來一些員工(gong)(gong)的(de)吐槽，以(yi)及廣(guang)泛的(de)爭議。“老板(ban)在(zai)南(nan)(nan)極看(kan)(kan)企鵝，你在(zai)工(gong)(gong)位改PPT”“老板(ban)在(zai)南(nan)(nan)極，員工(gong)(gong)在(zai)加班(ban)”，這是不少網友看(kan)(kan)到全員信(xin)后的(de)第一反(fan)應。

從(cong)企業品(pin)牌(pai)角度來(lai)看，俞(yu)敏洪的這封信的確不夠完美。具體來(lai)看，有三個技術性問題。

一是場景錯位，領導在“24小時陽光(guang)”下感悟人生(sheng)，員工在“24小時待機”，對比太過(guo)鮮(xian)明。二是敘事失焦，信中提到17次“我(wo)”和(he)5次“南極”，將“我(wo)們”的故事，寫成了“我(wo)的南極游記”。三是價值缺位，企業發展面臨挑(tiao)戰(zhan)，俞敏洪送(song)上一碗(wan)冰鎮雞(ji)湯(tang)，員工很(hen)難“共情企鵝”。

但(dan)是(shi)，一封內部賀信，為什么會在地球另一端的(de)輿論場引(yin)發軒然大波，制造了(le)一場品(pin)牌危(wei)機？簡單來說，就是(shi)俞敏洪撞上(shang)(shang)了(le)某種(zhong)情緒(xu)的(de)槍口，這(zhe)場輿情風波本質(zhi)上(shang)(shang)只是(shi)一場錯(cuo)位的(de)情緒(xu)表達。

俞(yu)敏(min)洪之(zhi)所以成為(wei)眾矢(shi)之(zhi)的(de)，很難說他做錯(cuo)了(le)什(shen)么，而只是(shi)他恰好成為(wei)某種(zhong)社會焦慮的(de)投射對(dui)象。盡管大多(duo)(duo)數網友并(bing)非新東方的(de)員工(gong)，但老板的(de)詩和遠方與員工(gong)的(de)加班日常，這種(zhong)鮮明對(dui)比，精準地擊中了(le)當下(xia)職場中最(zui)為(wei)敏(min)感的(de)那根神(shen)經。更多(duo)(duo)的(de)人是(shi)在情(qing)緒聯想，是(shi)在心(xin)理(li)代入(ru)，他們需(xu)要的(de)是(shi)一個情(qing)緒靶子(zi)，以及一個“替罪(zui)羔羊”。

在某種程度上，俞敏洪就成了所有“老板”的替身，成了這個“出氣(qi)筒(tong)”和“替罪羔羊”。

在(zai)輿論發酵過程中，太多評(ping)論超越了俞敏洪(hong)和新東方的(de)具體情境，上升(sheng)為對“所有老板(ban)”的(de)吐槽。

從這種情緒中也(ye)可以看到，新(xin)一代(dai)職場(chang)人個體意識的覺醒，他們強調工作尊嚴與個人價(jia)(jia)值的對等敘事。情緒背(bei)后(hou)，是代(dai)際(ji)價(jia)(jia)值觀的深刻變遷。

但歸根(gen)結底，俞敏洪只(zhi)是俞敏洪，他(ta)(ta)只(zhi)是新(xin)東方的老板，不是其(qi)他(ta)(ta)大多(duo)數(shu)網(wang)友的老板，他(ta)(ta)承載不了所有打工人的情緒。

公(gong)平地講，新(xin)東(dong)方并非一家苛刻對待(dai)員工(gong)的企業，俞敏洪也不算(suan)一個苛刻對待(dai)員工(gong)的企業家。許(xu)多(duo)新(xin)東(dong)方員工(gong)透露，公(gong)司內部氛圍(wei)相對寬(kuan)松，甚至“可(ke)以公(gong)開吐槽老板”。

何(he)況，俞敏洪去南極游玩(wan)(wan)未必是(shi)“純(chun)玩(wan)(wan)”，很可能在(zai)為(wei)具有重大戰略意(yi)義的(de)新(xin)東方文旅探路。據悉，文旅業(ye)務(wu)是(shi)新(xin)東方近年(nian)來重點發(fa)展的(de)業(ye)務(wu)之一，被(bei)視為(wei)新(xin)的(de)希望。新(xin)東方2025財(cai)年(nian)第(di)三季度財(cai)報顯示，文旅業(ye)務(wu)收(shou)入增長了85%。

因此，俞敏洪的(de)南極信(xin)風波，某(mou)種程(cheng)度上是被過度解讀(du)的(de)結(jie)果(guo)。在碎片(pian)化傳播時代，輿論習慣于將(jiang)復雜情境(jing)簡(jian)化為非黑即白(bai)的(de)對(dui)立(li)敘事，從(cong)企業(ye)家的(de)一次個人行程(cheng)中強行挖掘(jue)“象征意義(yi)”。

俞敏(min)洪的南極(ji)冰雪，無法消解打(da)工人的情緒塊壘。健(jian)康的公共(gong)空(kong)間應當容許多(duo)元(yuan)價值并(bing)存，也需要更(geng)多(duo)的就事(shi)論事(shi)，而(er)不是上綱上線(xian)和道德審判。